绿皮火车一路嘶吼，载着陈默横跨了大半个中国。1991 年 2 月下旬的清晨，石家庄火车站在雾气中若隐若现。陈默背着行囊走出站台，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煤烟味扑面而来，让他不禁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。
在公交站等车时，陈默看到街边的报亭已经开始营业，摊主正踮着脚张贴最新的报纸。远处的钟楼敲响了八下，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回荡。陈默踏上前往学校的公交车，望着窗外逐渐苏醒的城市，思绪飘回到去年冬日，他和林悦在老家的雪地里堆雪人，林悦红扑扑的脸蛋和清脆的笑声仿佛还在眼前。
公交车缓缓驶入校园，陈默拖着行李箱走下车。校园里一片寂静，主干道两旁的杨树光秃秃的，树枝在寒风中发出呜咽。花坛里的积雪尚未消融，阳光洒在上面，反射出细碎的光芒。陈默路过宣传栏，上面还贴着去年元旦晚会的海报，边角已经被风吹得卷起。
来到宿舍区，陈默发现宿舍楼大门紧锁。他抬手敲了敲铁门，“咚咚” 的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回响。不一会儿，宿管王阿姨迈着轻快的步伐赶来。王阿姨五十多岁，身形微胖，一头齐耳短发中夹杂着银丝。她身着深蓝色的工作服，胸前别着一枚褪色的徽章，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。
“哟，同学，来这么早！” 王阿姨一边说着，一边从腰间掏出一大串钥匙，熟练地打开门，“其他人还没返校呢，你是头一个。”
陈默笑着回应：“阿姨，我想着早点来收拾宿舍。”
走进宿舍楼，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墙壁上的瓷砖有不少已经脱落，露出斑驳的水泥墙面。陈默来到自己的宿舍，推开门，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四张床铺整齐排列，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。
陈默放下行李，拿起墙角的扫帚开始清扫地面。扫帚在他手中有节奏地舞动，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肆意飞舞。随后，他又打来一盆水，仔细擦拭桌椅。当擦拭到书桌抽屉时，一张泛黄的纸条滑落出来，上面写着 “陈默，加油！”，是林悦清秀的字迹。陈默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条，眼眶微微泛红，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。
收拾完宿舍，陈默感到口渴难耐，便拿着搪瓷缸前往水房打水。水房里只有水龙头滴水的声音，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。陈默拧开水龙头，热水喷涌而出，水汽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。他想起去年冬天，林悦总会在课间为他打来热水，还叮嘱他别着凉。
从水房出来，陈默走向食堂。食堂里灯火通明，几位厨师正在忙碌地准备早餐。陈默来到打饭窗口，一位年轻的厨师热情地招呼他。厨师二十出头，身形高大，留着寸头，白色的厨师服上沾着面粉。
“同学，想吃点啥？” 厨师笑着问道，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。
“来碗热粥，再加个馒头。” 陈默说道。
厨师熟练地盛了一碗粥，又从蒸笼里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馒头，递到陈默手中：“同学，慢用！”
陈默找了个角落坐下，食堂里安静极了，只有他咀嚼食物的声音。他望着窗外，阳光洒在雪地上，反射出刺眼的光芒。去年此时，他和林悦总是坐在靠窗的位置，一边吃饭，一边分享着当天的趣事。
饭后，陈默回到宿舍，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。他想起林悦曾送给他的一本诗集，便起身从行李箱中翻出。翻开诗集，里面夹着一张两人的合影，照片里林悦笑容灿烂，眼睛弯成月牙。陈默凝视着照片，心中的思念愈发浓烈。
下午，陈默前往图书馆。图书馆里弥漫着纸张和油墨混合的气息，书架上摆满了书籍。陈默在文学类书架间徘徊，寻找林悦推荐过的《简?爱》。终于，他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那本书，封面上还留着林悦的签名。陈默轻轻翻开书，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。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，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书页上，他沉浸在书中的世界，不知不觉天色渐暗。
书中，简?爱对罗切斯特先生深情告白：“你以为，因为我贫穷、卑微、不美、矮小，我就没有灵魂，没有心吗？—— 你错了，我也有和你一样的灵魂，和你一样的一颗心！如果上帝曾给了我一点儿美丽丰富财产，我也会让你感到难以离开我，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。我现在不是通过习俗、常规，甚至也不是通过凡人的血肉之躯跟你讲话 —— 而是用我的心灵在跟你的心灵对话，就如同我们离开了尘世，穿过坟墓，一同平等地站在上帝的面前，我们彼此平等 —— 就如同我们的本质一样。” 读到这段，陈默的思绪瞬间飘远，他仿佛看到林悦在眼前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，对他诉说着同样炽热的情感。林悦虽没有简?爱那般坎坷的身世，却有着和简?爱一样独立、坚韧的灵魂。他们相处时，林悦也常流露出对这份感情的珍视，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心，就像简?爱对爱情的勇敢追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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