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京城,元惜昭下了马车,站在元府门口,遥遥望去。
朱红崭新,雕梁画栋,门楣威严,看得出她不在的时日,余袅是万般用心看护了。
这里承载着历代元氏的根,带着他们所有人的记忆,带着他们与大景的羁绊。
他们终是回来了……
一行人先是一一祭拜了元府里设的祠堂,元惜昭与余袅又特地去单设的灵位拜了宋姨娘。
都说往事如烟,却又历历在目。
元惜昭稍加整理,按规矩要入宫去拜见新君。
九死一生后,再次入宫,元惜昭一阵恍惚。
走着走着,眼见高耸神秘的飞檐,路过了摘星宫。
元惜昭脚步一顿,上回离去,宫殿门前的还梅花正开得好,如今枝叶延展,不见梅香。
她被“囚”过在里面数日,也在里面住了数日。
也是在这,温承岚以为她跑了,撕心裂肺以命相逼她留下,“弑君之罪,足够留下你了吧!”
元惜昭晃了晃头,想什么呢?她不愿再沉迷过去。
已不知不觉走到了摘星宫门口,似是被修缮过,但从外也可见琉璃泛光,画壁色泽鲜亮,道路青石上已不见苔藓,光洁如新。
元惜昭的手覆在了门扉上,到底没给施力推开,转身离去。
她既然已经忘了温承岚,又怎会还记得摘星宫呢?
紫宁殿正殿,司礼太监引着元惜昭进去。
上次见到的司礼太监还是阮钰,在冬狩时一心要她命的阮钰。
这宫中殿台楼阁,琼楼玉宇,朱墙之内,总像是一般一样。
却是物是人非,一朝天子一朝臣,无数的人起势于此,葬送于此……
“云川元氏族长元惜昭,拜见陛下。”
元惜昭依礼制要跪下行礼,贺璋两步从正位走下来制止,“元姑娘,有段时日没见,与我生疏了?”
贺璋当了皇帝,举手投足收敛了许多,不然他该是直接抓元惜昭去偏殿饮酒。
元惜昭没有跪,还是行了臣子之礼,“今时不同往日,您是君,我是臣,得符合礼制。”
“坐吧坐吧,私底下我还是希望元姑娘视为友人便可,若真当着外人再言。”
贺璋汗颜,还什么符合礼制?真算起礼制来,元惜昭如今除了是京中大族当家人,温承岚封她为后,还是他的皇嫂呢。
怎么论,她也不该对他一来便行跪拜大礼。
可温承岚提前告知了他,元惜昭失忆的事情,让他不能提及丝毫与温承岚有关的事情,贺璋自然说不了。
虚礼走完,贺璋随心拉上元惜昭去偏殿,案桌上放着梨花春,“你好不容易平安归来,我早已备好好酒,为你接风洗尘。”
贺璋自然对坐在元惜昭面前,屏蔽了侍从,自己为元惜昭斟满了酒。
元惜昭不免一笑,渐渐放松下来,贺璋坐这高位,本性却是不改。
元惜昭接过酒樽,掩袖饮了一口,梨花春只有秦风馆有,贺璋莫不是把那秦风馆的酿酒师找来宫中了。
贺璋看她喝完不说话,一饮而尽,“好了,梨花春是不如你那琼槐酿,可是我实在复刻不出那琼槐酿的味道,正等你履诺给我酿几坛。”
“答应陛下的,我自会做到。”元惜昭将桌上三坛梨花春拿下去两坛,“身为陛下,恐不可同往日一般畅饮。”
贺璋不服气重新拿上来,故意说得千转百回,“元姑娘放心,我这皇帝也自会当好,今日政务皆处理好了。”
“元姑娘这次可说好了?自会做到,不行,我们得签字画押。”
贺璋提着酒樽,仰面倾倒,作痛心疾首状,“别说琼槐酿了,你在舒州九死一生,连一封信都未递给我,亏还是第一个听得我一曲高山流水之人。”
“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?”元惜昭莞尔,给贺璋斟酒,“陛下还是贺公子时,我就觉贺公子前程似锦,自是不用我忧心的。”
元惜昭心里是想问贺璋许多事,譬如温承岚为什么会让位的等,但碍于不能暴露恢复记忆一事,只能暂且作罢,聊些无关紧要的。
能与过去好友,就这样喝喝酒也不错。
昔日友人再相见,贺璋喝得十分愉悦,“你觉我前程似锦,可有想过……”
想过温承岚会如何?
贺璋连忙喝了一口酒,堵住自己的嘴,未免失言。
“想过什么?”元惜昭挑眉问道。
贺璋看着她笑,“想过,会有多少人因你伤心。”
元惜昭抬起酒樽与贺璋碰了一下,“是我不对,我至少得留封信给你,要是我死了,该是让你见一见最后一面。”
“好说好说,别提什么死不死的了,必有后福必有后福。”
贺璋干笑几声,心里直打鼓,他哪敢见这最后一面,幸亏温承岚没在此,不然他怕是危矣。
说起来,她回京了,那温承岚呢?应该不久也会回京吧。
“陛下,西戎使臣来信!”司礼太监躬身呈上来。
贺璋思绪被打断,微蹙了眉,接过信当着元惜昭的面展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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