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觉的后颈还残留着被数据流撕扯的刺痛，他垂下手时，掌心那点蓝光的余温顺着血管往上爬，像根细针挑开了意识里的雾。
漂浮的剧本残页在眼前晃成一片淡蓝的雪，最靠近他的那页纸角卷着，墨迹未干的台词里夹着半枚火柴头——和他在坍塌剧院后台捡到的那枚一模一样。
"这不可能。"他喉结动了动，指尖悬在那页纸上方三厘米处。
魔术训练让他对细节的敏感度近乎病态，火柴头木梗上的焦痕呈逆时针螺旋，和他用打火机点燃道具纸时留下的轨迹分毫不差。
当他终于触到纸页，冰凉的触感裹着记忆涌进来：后台幕布被血染红的褶皱，沈铎踹开道具箱时金属碰撞的脆响，林棠攥着他袖口说"别怕"时指甲掐进他皮肉的疼。
"周觉？"
女声像块突然坠入深潭的石子。
他猛地转头，看见林棠扶着半透明的残页站在五步外，发梢还沾着剧院天花板坍塌时扬起的粉尘——可那粉尘此刻正泛着幽蓝的光，顺着她的指缝往下漏，在地面聚成细小的数据流。
"这地方......"林棠的指尖抚过最近的剧本，纸页上立刻浮现出她的侧影，"像我们在剧院后台换衣服的化妆间。"她的声音发颤，却仍保持着理性的克制，"但镜子呢？
后台该有三面穿衣镜，可这里......"她突然顿住，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——那里正浮起和周觉一样的淡蓝色字迹，"空白区入口已开启"。
"都别动。"
沈铎的低喝像根绷紧的弦。
这位退伍特种兵背靠着悬浮的灯柱，军靴后跟抵着地面一道若隐若现的裂缝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他的视线扫过每一页飘近的剧本，当某页纸展开露出"沈铎·死亡结局"的标题时，他突然挥拳砸过去——纸页在拳风里碎成光点，却在三秒后重新聚合成原样，标题上的"死亡"二字被划了道粗线，改成了"存活"。
"系统的小把戏。"
莫言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。
图书管理员的白衬衫前襟沾着蓝色光痕，那是之前被强行读取意识时留下的，此刻她抱臂倚着虚空中的"墙"，嘴角扯出冷笑："你们以为发现了漏洞？
不过是系统放出来的诱饵。
就像动物园给猴子扔香蕉，让你们以为自己能摸到笼子外的世界。"
周觉没接话。
他蹲下身，用魔术师整理扑克牌的手法将飘近的剧本残页按时间顺序铺在地上——这是师父教的"空间记忆法"，通过物理排列强迫大脑捕捉逻辑断层。
第一页是他们刚进入坍塌剧院时的场景："见习者ZJ-A001，LT-B007，SD-C003入场"；第二页是他破解镜面机关的过程，连他当时摸兜找硬币的动作都被详细记录；第三页本该是沈铎被吊灯砸中的"死亡场景"，却被人用粗笔涂掉，在旁边补上"吊灯数据修正，SD-C003存活"。
"看这里。"他指着第三页边缘的小字，"第二轮副本里，我们根本没见过这段修正记录。"他的拇指摩挲过纸页上的折痕，那是人为反复翻阅留下的，"这不是剧本，是......"
"历史日志。"林棠突然接口。
她不知何时凑了过来，发顶的粉尘已经完全化作蓝光，"我在学校图书馆整理旧档案时见过这种格式，被覆盖的内容会在纸背留下压痕。"她翻起周觉手中的残页，背面果然浮起模糊的字迹："原记录：SD-C003于19:27死亡，积分扣除300。
覆盖原因：系统错误，重复副本数据冲突。"
沈铎的军靴重重碾过地面的数据流："所以我们的'死亡'根本是假的？
上回我被食尸鬼撕开肚子，疼得昏过去，结果只是系统数据出错？"他的呼吸变得粗重，额角青筋暴起，"那我们拼了命通关是为了什么？
给系统当小白鼠看表演？"
林棠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："可我在第一个副本里亲眼看见张叔被怪物拖走......他的惨叫声......"她的声音突然哽住，"如果那也是数据......"
"够了。"莫言推开挡在面前的剧本残页，数据流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，"你们该问的不是死亡是否真实，而是——"她的瞳孔突然收缩，眼底闪过不属于人类的幽蓝，"是谁允许你们看到这些的？"
白影就是在这时出现的。
新手向导的白衣上没有任何光痕，像滴落在蓝墨水里的雪。
他站在漂浮的灯影里，指尖轻轻碰了碰最近的剧本残页，那页纸便温顺地蜷成纸鹤，扑棱着翅膀钻进他掌心："答案不在这里。"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和，却多了丝疲惫，"就像看魔术表演的人总盯着魔术师的右手，真正的秘密藏在左手的袖口里。"
"你们现在看到的，只是冰山一角。"
洛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，像无数根细线穿过众人的耳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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