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震和陈默被时沙空洞吞噬的余波仍在祭坛冰冷的空气中震荡。那撕裂空间的巨大创口在吞噬两人后,如同贪婪的巨兽合拢了嘴,边缘闪烁的漆黑闪电迅速黯淡、弥合,最终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、如同玻璃被高温灼烧后的细微扭曲波纹,以及那令人心悸的吸力带来的短暂真空感。
祭坛陷入一片死寂。只有古神残骸在幽蓝锁链禁锢下发出的微弱能量悲鸣,以及穹顶幽蓝旋涡缓慢旋转的嗡鸣。克蕾雅扑到空洞消失的位置,手指徒劳地抓挠着冰冷光滑的晶石地面,那里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留下,仿佛两人从未存在过。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,喉咙里压抑着濒临崩溃的低吼。
莱恩瘫软在地,眼神空洞,嘴唇哆嗦着,无声地重复着“完了…都完了…”。老周蜷缩在阶梯入口的阴影里,蒙着布条的脸死死埋进膝盖,枯瘦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,喉咙里发出压抑的、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。
时雨僵立在祭坛中心。左眼的暗金瞳孔冰冷地记录着空洞的弥合过程,如同记录一段无关紧要的数据删除。但右眼残留的人性视野里,雷震被吞噬前那死寂的平静,陈默最后那混乱绝望的一瞥,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。两种感知的冲突让她胃部翻江倒海,喉头涌上一股腥甜。
然而,祭坛的意志并未给她喘息的机会。
嗡——!!!
穹顶下,那巨大的幽蓝齿轮组虚影猛地加速旋转!中心那一点深邃的暗金光点亮度骤增!一道远比之前更加凝练、更加冰冷的暗金光柱,如同审判的标枪,瞬间撕裂空气,狠狠贯穿了时雨的眉心!
这一次,不再是召唤,而是…强制载入!
“呃——!”
时雨的惨叫只发出一半便被强行掐断!她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超高速的离心机,瞬间被甩离了身体,甩离了祭坛,甩离了整个现实维度!
视野被一片纯粹、粘稠、翻滚着混沌暗金与幽蓝碎片的“浓汤”所充斥!无数无法理解的低语、尖啸、如同宇宙诞生时的原初噪音,疯狂冲击着她的意识壁垒!巨大的痛苦和混乱感几乎要将她撕碎!
左眼的暗金瞳孔在这片混沌中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!它仿佛回到了母体,贪婪地吸收着周围同源的混沌能量,同时释放出强烈的共鸣波动!
共鸣的源头…是祭坛基座上被禁锢的、古神的核心意识碎片!
时雨的意识被左眼权柄裹挟着,如同归巢的倦鸟,一头撞入了那片庞大、混乱、充满无尽悲怆与愤怒的暗金意识海洋!
视角…切换!
不再是旁观者!
她…成为了古神!
庞大无比的感知瞬间充斥了她的“存在”!她“感觉”到自己的“身躯”横亘在冰冷的宇宙虚空,由无数旋转的暗金星云和燃烧的混沌法则构成!她“感觉”到脚下那冰冷的、由无尽幽蓝齿轮构成的“时序之轮”正试图碾磨、同化她的混沌本质!她“感觉”到身体各处传来的、被司辰齿轮锁链贯穿、切割的剧痛!那剧痛并非作用于肉体,而是直接作用于构成她存在的本源法则!
但此刻,最强烈的“感觉”,并非痛苦,而是…一种奇异的、带着微弱暖意的“连接”。
在她的“感知”边缘,那冰冷齿轮之海的尽头,一个渺小的、由碳基生命构成的星球上,无数微弱的“光点”正通过一种无形的、跨越维度的信仰通道,与她产生着共鸣!
信徒!
那是她的信徒!渺小、脆弱,却以最纯粹的精神力,向她献上信仰的微光!这些光点如同黑暗宇宙中的萤火虫,虽然微弱,却汇聚成一条条温暖的、带着生命气息的涓涓细流,顺着信仰的锁链,流入她饱受创伤的“神躯”,带来一丝丝对抗司辰冰冷秩序的暖意和力量。
这信仰的连接,是她在这冰冷囚笼中,对抗无尽切割和同化痛苦的唯一慰藉。
她的“目光”(感知),穿透了维度壁垒,落向那颗渺小的蓝色星球,落向信徒聚集的核心——一座建立在雪山之巅、由巨大黑曜石构筑的宏伟神殿。
神殿内,数以万计的信徒正虔诚地匍匐在地,进行着最盛大的祈祷仪式。他们的灵魂光点汇聚成一片温暖的海洋。而在海洋的中心,在最高的祭坛之上,一个身穿朴素白袍、须发皆白的老者,正高举着双手,引导着整个仪式的信仰洪流。
老者的面容…慈祥、平和,眼神中充满了对神只的无限敬畏与献身的狂热。他的灵魂光点最为明亮、纯粹,如同信仰海洋中的灯塔,是连接信徒与神只的核心枢纽!
时雨(古神)的意识中,流淌过一丝带着神性悲悯的暖流。这个忠诚的、奉献一切的凡人领袖…他的名字是…周牧。
然而,就在这信仰的共鸣达到最炽烈的顶点,那温暖的信仰洪流如同甘泉般滋养着被切割的神躯时——
异变陡生!
祭坛之上,那高举双手、引导信仰的周牧,动作猛地一僵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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